“感谢榜一大哥的‘嘉年华’,我给大哥唱一首……”2023年3月的一天,一个网络直播间里,气氛热烈,主播兴奋呐喊。手机屏幕外的曲磊(化名)得意一笑,再次大手一挥,送出礼物打赏主播。
看直播、送礼物,是曲磊每晚必不可少的“放松项目”,靠打赏成为“榜一大哥”,千人追捧、万人崇拜的感觉让曲磊无法自拔。
30岁的曲磊,是阿勒泰市一家金融企业的业务经理,年薪15万元左右。可于他而言,这份收入远远不够支撑自己的“爱好”。短短一年,他不但将100万余元存款挥霍一空,还把罪恶的手伸向“大金库”。
“大金库”从何而来?
曲磊在这家金融企业工作7年有余,还被提拔为业务经理,虽然职位不高,但是手中权限可不小。
“他挺内向的,话也不多,工作很认真。”同事给出这样的评价。但大家不知道的是,他们口中老实话少的曲磊,却有着另一副面孔。
曲磊主要负责办理贷款业务,手握批贷权限,一笔笔真金白银成了送到他嘴边的“肥肉”。
“小伙子,你看能不能再快点?家里急等这笔钱采购农资啊!”去年年初,王阿姨找曲磊申办贷款,因为要得急,曲磊称可以想办法缩短材料审核期。“我有权限将贷款额度调整至30万元,贷得多,放贷速度就能加快,您马上就能拿到这10万元,剩下那20万元我想办法抹平,你不用管。”并不熟悉贷款业务的王阿姨认为此办法可行,便在曲磊的引导下,完成了贷款30万元的申请。
申请提交后,曲磊立即审核通过,成功办理好这笔贷款业务。10万元让客户高高兴兴提走,而剩下的20万元,他则毫不客气地揣进自己的口袋。
这样的操作,曲磊已游刃有余,他自2022年年初开始,便通过非法利用他人身份信息、增加贷款额度的方式,批出大量贷款为己所用,拥有了取之不尽的“大金库”。
当然,曲磊对目标客户也是有选择的,一般来说,着急办理贷款且文化水平较低的群众是第一目标。隔三差五,他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占一笔公款,少则几万元,多则几十万元。短短一年时间,曲磊就利用职务之便侵占资产710万余元。
800万余元资产去了哪?
其实,曲磊的日常生活单调且乏味,除了上班外,大多时间都蜗居家中,极少外出交际,吃穿用度都很普通。那么,他丰厚的工资、富余的存款、庞大到令人咋舌的“外快”都去了哪里?
答案,就在曲磊手机中那一块“四方间”里。
起先,社交平台上,一个普通的才艺类男主播吸引了曲磊的注意,其幽默的风格和动人的歌声让曲磊在他直播间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,曲磊尝试送些小礼物打赏,得到主播连番“花式”感谢后,曲磊逐渐被虚荣心迷了心智,礼物越刷越多、金额越刷越大。
“大哥,一天不见,小弟我很是想念,直播间因您的到来蓬荜生辉!”进入熟悉的直播间,听着主播一声声恭维献媚,曲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,他熟练地点开礼物栏,随手就送出价值2000元的直播礼物——“飞艇”。
这一举动,成功将直播间的气氛推到了顶点,大家都在猜测这位“榜一大哥”是何方富豪。曲磊看着众人对自己的羡慕和夸奖,心底的虚荣得到了极大满足。
再后来,曲磊将目光固定在5名主播的直播间,他们多为“才艺型”和“聊天型”主播,他每天给这些主播的打赏少则两三万元,多则五六万元。自2022年年初,一年时间内,曲磊几乎将全部收入、存款,以及“灰色收入”用于打赏主播,总额超过800万元。
而令人费解的是,曲磊对唱歌跳舞等文艺表演并不感兴趣,也从未向这些主播提出过“线下”见面等要求,甚至鲜有私聊。那么,他这谜之操作,因何而生?
忘乎所以为哪般?
性格孤僻的曲磊一直没什么知心好友,也几乎没有交际圈,加上长相普通,他没有谈恋爱,更没有结婚的想法。
几年前,亲人突遭意外,这让曲磊变得更为沉默寡言。自此,他将所有的精神寄托都放在了直播间的“疯狂”中。他每次点开短视频平台的充值页面,都感觉花掉的钱仅仅是一串数字,而窟窿已越挖越大。
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更何况,曲磊的侵占之举并不高明。
“我就贷了10万块,为啥现在得还30万?高利贷也没这么多吧?”不久后,王阿姨质问曲磊。被利用的群众和还不上的贷款越来越多,不少找曲磊办理过贷款业务的被害人逐渐发现异常。或是还款金额超出实际贷款金额数倍,或是压根没有贷过款却收到了还款通知。众人找到曲磊讨说法时,他只得硬着头皮以后台故障、政策调整等借口搪塞。
多次询问未果,客户们只好找到金融企业负责人反映情况。该金融企业对资金情况进行核查后,发现“缺口”巨大,负责人赶忙报警。2023年4月中旬,阿勒泰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成立专案组展开侦查。
这下,曲磊知道瞒不住了,经历了一夜的辗转反侧,他主动来到公安机关。
职务侵占的法律后果
“警察同志,我是来自首的!”曲磊踏进阿勒泰市公安局的大门,这一刻,他轻松了。
“我们当时接手这起案件时,感觉是一场硬仗。”办案民警表示,侵占数额高达710万余元的经济类犯罪,嫌疑人一定是“高智商罪犯”,案件告破很有可能遥遥无期,未曾想专案组成立不足两天时间,嫌疑人竟主动投案自首。
面对民警的询问,曲磊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深深的懊悔:“我心里有数,大概花了大几百万,但就是魔怔了,也不知道为啥,控制不住自己。”
在曲磊的配合下,案件水落石出。曲磊利用职务便利,通过提高客户贷款金额、违规使用账户批准等方式,侵占企业资金的违法行为属实。今年4月18日,该案已依法移送至检察机关审查起诉。
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七十一条之规定,公司、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,利用职务上的便利,将本单位财物非法占为己有,数额较大的,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,并处罚金;数额巨大的,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,并处罚金;数额特别巨大的,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,并处罚金。
打赏的“公款”还能追回吗?
案件真相大白后,当务之急便是追回曲磊打赏出去的涉案资金。关于打赏资金是否属于应返还的范畴,在法律上没有明确界定,办案民警翻阅大量材料后,以该钱款属于涉案资金为依据,判定曲磊在直播平台的充值款属于应予以追缴范围。
专案组对涉案资金流向展开深度研判。“民警在全国各地寻找曲磊打赏过的主播,沟通、普法,引导其退还涉案资金。”阿勒泰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兴说,历时近一年,专案组辗转北京、四川、黑龙江、辽宁、吉林等多地开展调查取证工作,最终追回曲磊打赏主播的钱款220万余元。
“真没想到,这些钱还能追回来一部分,辛苦你们了,非常感谢!”4月16日,金融企业负责人拿到民警返还的涉案资金,送上锦旗致谢。
根据相关法律规定,在刑事案件中,国家财产或集体财产遭受损失的,人民检察院在提起公诉时可以提起附带民事诉讼。因此,被害金融企业后续可通过刑事附带民事赔偿的法律途径,挽回经济损失。